第六章 酒席

“连华昌——！”

在坪上听到别用一种高亢的声调喊自己丈夫的名字，有点怪怪的感觉。特别是三个字中间的断音，每个字都用尽了力气，砸在胸上，鼓起血；针进心里，尖刺生疼；尾音则直扎耳膜！

却被喊出了一个丈夫。

朦着睡眼跑出一幢楼的丈夫，先看到了坪上的妻子。走过来了。

那喊的汉子白忙一场：“你们玩，你们玩，陪媳么！”估计他原想叫连华昌打牌、赌点钱的。

丈夫和妻子一块走在村里。

午后的村庄，零零落落，拜年的来来去去，捎来亲喜，带走叮咛。好一阵子，村子闲着，几只狗在跑来跑去，追逐、戏闹，成了主角。偶尔从一个角落传来一声鞭炮声响，炸出几个小孩，又消失在楼群里。

“咚！”

村里响起一击鼓声。砸着胸。

“咚！咚！咚！”

单调，沉重，一击比一击沉，心随着鼓点跃出体外。那鼓声把血召唤。

“咚呛咚呛咚咚呛！咚呛咚呛咚咚呛！咚呛咚呛咚咚呛！”

配乐响起来，杂着鼓点，整个村庄顿时给吵得沸腾了，热闹欢乐四面溢开，洋洋洒洒，热奔放，甚至要流出村，传向远方。

张艾给慑住了，心里停着感动，说不出话。体内处的激给解了，很想狂一回。

锣鼓声就在不远处，隔着一道墙，看不见，听着扑耳。那被淹没的鼓点，从众多声音里透出来，不屈不挠，守着誓约，以固定的节奏捶着张艾胸，接着传向全身，然后，一下一下砸着她的。她感觉自己的阴唇，在随着鼓点的节奏翕张。

张艾要背弃丈夫，随着那鼓点而去！由着它捶打，让它热热的洪流淹没，烫着心，奔着血，烧透脸颊！

终于，声音渐渐缓了下来，变得零落细碎，拾掇不起。

锣鼓声消歇了，还给村庄以平静。张艾有些淡淡的失落，似乎心被带走了。村庄此刻暗了下来。

不时有来请吃饭。都给丈夫谢绝了。村子里鞭炮声渐渐密集，响一歇，代表一户家开始吃晚饭。

村庄的面容模糊起来。四面的山，失去了颜色，却现出了躯体的廓，也许这才是它更为真实的面孔。

此时看出来了，山从四面凑过来，围了中间一块平地，一起构成了一个雌的“凹”形，孕育了这一村的子民。

模糊中一个影移过来，是公公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