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十三章、试探

他谋夺天下的志向和能力远不如石勒，但论起阴谋诡计，实在石勒之上，而且本身就是读书出身，天然有一种可以看穿所有读书所想的自信心。裴该骨子里虽然并非这一世的读书，也难免会被对方的自信给压过一。

——本来和之间相处，气焰消长就是相对的，而不是绝对的。

因此双方见礼的时候，裴该就自然而然地把腰弯得比张宾略低一些——虽然张宾个儿比他要矮——并且说您太客气了，您年岁大，不必要一一个“先生”来称呼我。

张宾笑道：“既如此，我托个大，也唤卿‘裴郎’如何？”

裴该才一点，就见张宾略微收敛了一些笑容，低声说道：“裴郎，明公此前许卿‘君子营’副督，此事恐难协也。”

他说这话的时候，一直用眼角的余光打量着裴该的表。在张宾认为，倘若裴该是真心降顺石勒，想要辅佐石勒做出一番大事业来——就好比自己那样——必然会对名位所有期待，一旦知道当不成副督，或许会失望，甚至会恼怒，即便不肯表露于外，也必然会着急问个缘由出来。

但是裴该正如他先前所料想的那样，云淡风轻，貌似对此根本不当一回事儿，也不追问为什么承诺无法兑现，只是拱手揖让：“请张先生室内叙话。”

张宾说不用了，今天天气不错，咱们就在院中坐吧，对酌几杯薄酒——趁着大军尚未启程，咱们好好说说话，心。

于是裴该吩咐芸儿取一张席来，两对面坐下，没有桌案，那老军就在席上、两中间布开了吃食，取两个碗斟上酒。裴该先敬了张宾，但是没有豪饮，只是略略沾唇而已——酒不怎么样，已经有点儿发酸了。

张宾也抿了一示意，然后放下碗来，貌似很亲热地说道：“以裴郎的出身，再加明公厚，理当担任副督之职。然而徐季武、程子远却颇有微辞，云裴郎新来，寸功未立，此刻便任为副督，恐怕心不服……”

裴该闻言，微微一愣，便即回应道：“我实不识此二。”

这年月士见面都喜欢称呼表字，比方说张宾张孟孙、裴该裴文约，等等。之所以石勒叫后者“裴郎”，那是因为看他年纪轻，加上尊敬其亡父，所以这么叫显得亲切——蘷安等粗也就都跟着如此称呼了；至于张宾跟进，则是把裴该当作亲密的晚辈来看待。裴该前一世是大致读过《晋书》和《资通》的，其它相关这一段历史时期的通俗点儿的文字也看过不少，但是里面说到古，多道其名，表字也就是在初